留给新生的“下马威”
常见的一幕是二年级学生大声嚷嚷着闯入新生的寝室取乐(“新来的家伙,让我们进来,如果不想死的话!”)。二年级学生经常把灯光调暗,指示新生坐或站在桌子上,然后命令其背诵欧几里德定律、唱歌、跳舞、从后往前背诵字母表或做一次演说。正如莱曼柏格在他1871年的匿名作品《耶鲁的四年》中写道,“除非其(指新生)服从这些要求,否则这些访客会用大棒(手杖)‘刺激’他们,或者,如果某位新生很倔强,拒绝做任何事,甚至试图反抗,他们会用毯子蒙着他的头,然后点燃烟草并从毯子底部往上吹,直到呛得他要窒息或开始呕吐。这是种彻底的‘烟熏法’。”其他一些时候,二年级的学生也许每年会从骚扰名单中挑出某位新生,用其他手段戏弄他,包括驱车到两英里外的东洛克地区。那是横跨纽黑文和哈姆登小镇之间的一片悬崖区,适合徒步旅行。然后在那儿把他的头发剃掉,给他的脸颊上做上数字记号标明他的班级,做记号使用的化学物质,几天之内是会消退的;或者他们会剥掉他的衣服,给他身上涂上油漆、泼冷水,或者搞一些说不出来的名堂。他们最终离开时,他已经衣不蔽体,口里也许塞着了块破布,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一个人找路回城里;他们也可能把他这么狼狈不堪地扔在公墓的围墙内,他在那儿要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开门。
必须承认,那些虐待新生的家伙并不能被视为普通的欺凌弱小者、盗贼或掠夺者,因为他们并不是那种人。在正常的环境下,他们都是些正直、可敬的人,待人彬彬有礼,能够为他人考虑,尊重自己;他们的普通同学不会把他们当作罪犯,也不讨厌他们……也许最好的解释是:学院强大的“传统”所带来的压力诱使一个人暂时地失去了自己的理智,而失去理智使弱小者变得邪恶,使和善的人冷酷无情。
当哈佛于1794年废除了修理新生的做法后,耶鲁的一个委员会也建议废除这种行为。对此很多教师(他们中的许多人都经受过这种仪式般的修理考验)感到极为愤怒。1800年,校方做出决定,“我们仍然认为,检查低年级,尤其是一年级新生的行为举止和处世习惯,这依然是高年级学生固有的责任;同样,不仅为学校管理部门,而且在一英里的范围内为住校研究生(论坛) 合理地跑腿,也是低年级学生不可推卸的义务。”一名教授和三名辅导教师还特别提出抗议,声称这些新生“出生于粗鄙的城镇和家庭,举止粗鲁,”认为只有通过这种修理的过程才能达到驯化他们的目的,缺乏了这一经历,新生们会目中无人,从而“使高年级学生经常受其卑劣粗俗的行为举止所影响……损害高年级学生的男人气概和尊严,使他们也染上同样的粗鄙习惯,使学院降格到一所普通学校的地步。”校方想出了折衷的做法,将“修理权”局限于三、四年级学生,这样一来,那些大二的学生本来高兴地盼望着有一天自己可以像别人对待自己一样折磨低年级学生,现在他们就没法在创伤还未愈合的时候报复了。
耶鲁的古怪“传统”
耶鲁的传统可不仅仅限于“修理”。
辩论与演讲:在18和19世纪,耶鲁用“授予头衔”的方式奖励那些学业优秀的学生,这种头衔的授予完全取决于一名学生的年级平均学分。大约一半的大三学生可以获得这种荣誉,这使一个班分成了“平均水平以上”和“平均水平之下”的两帮学生。他们被授予头衔,或“级别”,从最高级学者到最低级,等级按从高往低顺序排列分别为哲学演说、高级演说、演说、学术演讲、一等辩论、二等辩论、一等会话和二等会话。在建校的早年,每位获得演说、演讲或辩论头衔的学生都要在家长、同学、教师和州政府官员的面前做一次演讲。耶鲁最终废除了公开演说的习惯,因为有兴趣听演讲的观众越来越少了。
勺子奖:18世纪晚期,耶鲁开始举办大三展示会,该活动在四月份举行,要持续一天。1847年,一些大胆的学生一心想嘲讽这个展示会,于是他们在该展示会举办之后几天召开了一个木质勺子颁奖仪式和列队游行活动,在仪式上那些头衔最低的学生会被授予一把木质的勺子。最终,大三的学生完全废弃了折衷讽刺性的授奖形式,而是把木质勺子授予一个班上最受欢迎的同学。到了19世纪60年代,大三年级选出了一个叫做“科克拉瑞提协会”的委员会,成员是班级中九名“最好的家伙”,这些人将选出一位同学接受人人觊觎的木质勺子奖。获奖者将得到雕刻得很精细的红木或黑色胡桃木勺子,此外还有一枚装在天鹅绒镶边盒子里、雕刻得很精致的徽章。勺子颁奖活动成了一年之中规模最大、最受欢迎的活动,出席人数一般超过三千人。勺子奖每年举行一次,一直持续到1871年。
“欧几里德的葬礼”:尽管校方一再禁止,“欧几里德的葬礼”依然每年举行。二年级学生通常在10月下旬完成对欧几里德的学习,之后,他们会组织一次尽心安排的午夜仪式,仪式上他们将焚烧或埋葬各自的书本,同时还伴随有诗歌、悲剧和游行表演。首先学生们头戴魔鬼面具,身穿节日服装,安静地朝着一座名为“庙宇”的建筑行进,一路上手都比着前进的方向。随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该建筑的盘旋楼梯,他们向“委员会”背诵指定作为暗号的荷马史诗,后者手持亮晶晶的长剑,主持着整个仪式。在“庙宇”举行仪式的屋子里,一个老人的雕像平躺在地板上,象征着欧几里德。选出来的学生乐队会演奏各种乐曲,中间间杂着学生们的诗歌朗诵、演讲和葬礼致词。1843年,一位作家用适合这种场合的严肃语言描写了后来发生的事:
巨大的拨火棍先是被放在旧炉子里加热,然后刺穿冒着烟的书卷(一堆书)和排列好的一堆堆书籍,这样至少有一次“看透了”所有问题。然后拨火棍被学生们在头顶上传递,表示他们“理解”了;然后他们迈着庄严的步伐从上面迈过,当他们坚定地踩在拨火棍上时,这使他们能自信地宣布自己已经“克服”了问题——的确,这是些低级的玩笑,然而足以给人们带来很多欢笑。指定的夜晚到来了,学生们小心地聚集在指定的地点,每个人都一言不发。遗体(即书本)躺在自己的灵柩上,覆盖着黑色的柩衣。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下,伴随着笛子奏出哀怨的曲调,几面破鼓出或重或轻的击打声,人们列队,缓缓地抬着遗体前往打开的墓地和火葬用的柴堆。耀眼的火把和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笼组成了一只闪亮的直线队伍,这支队伍在安静的街道和开阔的田野间移动着,在一百名男士的踩踏下,地上的雪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响声。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在神圣的地点旁围成了一个圈。然后以诗歌或散文的形式表达对他的怀念,歌颂他的美德,哀悼其不幸早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