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是一支可口的三色冰淇淋,当我在电脑屏幕上敲下这些字时,北京的夏天就快过去,整个夏季,我还没有买过一支真正的三色冰淇淋。对三色冰淇淋的美好想象来自于少年时的贫乏生活。我承认我是喜欢吃冰淇淋的,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在每天必经的道路上为自己买一支冰淇淋,纯色的、黑色的巧克力味、红色的草莓味、黄色的香草味,交换着吃,乐此不疲。热闹的麦当劳里永远轰轰烈烈地卖着冰淇淋,据说最近也推出了三色口味,不过我没有尝过,我总是想起故乡小城里的三色蛋筒冰淇淋,一块钱就是满满的一支。
把德国想成一支三色冰淇淋纯粹是个人的主观想象,我只是喜欢吃冰淇淋,只是喜欢德国,于是便没有逻辑地联系起来,德国就成了这一支可口地三色冰淇淋,没有道理吧,可是有时候感觉不需要道理,就像我喜欢德国永远没有道理。
德国这个名字曾经频繁地出现在从小学到中学的历史课本上,这个名字下总是有着许多关于纳粹、关于希特勒、关于犹太人被杀戮的黑色记忆。历史总是藏在回忆的狭缝里,但不允许背叛,德国就是这样一个勇敢的国家,它总是敢于承认历史,在曾经血腥的地方,修建起了纪念二战中被杀戮的犹太人纪念馆。当这些黑色过去埋藏在时间里的时候,今天的德国已经是一个繁荣、友好、充满着新的生机的国家。
剩下的黑色惟一能让我联想到的是铁,那是纪律的象征,德国无疑是一个最具纪律性的国家,从这个国家耸立的各种建筑物的线条就可以看出来,无论是新巴洛克式的柏林大教堂,还是歌德式的慕尼黑圣母教堂,这些建筑物都有些看上去生硬的线条,气势中都透露着一丝威严,其中一些圆滑的菱形的形状又给这些建筑物加入了一些温柔的元素。位于柏林的着名的国会大厦,还有一个高23.5米、宽40米的透明圆形屋顶,透过透明的玻璃就可以观看全会大厅。这在玻璃上切割出的线条无疑是生硬之余最柔和、最富有人情味的。
德国人如同黑色的纪律性还表现在他们对事情的认真态度上,不管是不是球迷的人都知道德国足球队是一支总能在足球场上战到最后一分钟的球队,因为他们的血液里留着属于德国人的坚韧和执着。看一看那个叫卡恩的守门员吧,他像一头永远难以驯服的狮子把住德国队的大门,靠的就是这样一股子精神才带着一群年轻人进入了世界杯的决赛场。
想到黄色,我不得不又扯到足球上去,因为我想起了偶像克林斯曼的一头金发,这个出生在德国乡下,面包师的儿子的俊朗笑容曾陪伴我走过了许多年少时青涩的日子,我把他的大幅照片贴在床头,日夜思念着这个绿荫场上的“金色轰炸机”。我知道,只要他修长有力的双腿轻轻一晃,对方的后卫已经是重心不稳;他金色的头发轻轻一甩,球便直接进入对方的球网。克林斯曼高高跃起向上帝宣战的满头金发就有如一朵在禁区里冉冉升起的蘑菇云,潇洒异常。
2002年的世界杯,我的偶像坐在看台上评论比赛,他和他的妻子,一个美国女子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离开了足球,他的生活依然快乐,这个会讲五国语言、彬彬有礼的德国人在很多人眼里是永远的绅士,而德国人就是具有这样彬彬有礼的风度。
一位和我同样喜欢克林斯曼的网友曾经用泰戈尔的诗句这样形容他:“天空里突然升起了一个男孩子的尖锐的歌声/他穿过看不见的黑暗/留下他的歌声的辙痕跨过黄昏的静谧。”
这个国家同样有的是激情的诗人,从歌德到海涅,岁月里留下了他们许多或沉重或轻松的诗篇。也许德国人的生活不是最诗意浪漫的,可他们同样会善待生活,他们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喝一大杯慕尼黑啤酒,会在观看完一场足球赛后理智的发泄情感,会有对待情人时的温柔体贴,一如卫慧笔下的德国情人。
想到足球不免又想起四年后的世界杯,四年后,世界杯将在德国拉开新一轮序幕,作为统一后的国家第一次举办世界杯,古老的柏林乃至整个德国又会有多少变化呢?这座有着太多记忆和故事的城市里,柏林墙是这座城市最闻名于世的景观。自1989年拆除后,只剩下不足百米的毫不显眼的一小段。细心的游客还可以在贝瑙尔街111号找到一段幸存的柏林墙。在这现存比较完整的一段柏林墙上,现在被用来举办一个名叫“恐怖地形”的露天展览,有大量的图片、文件展示了纳粹时期的恐怖罪行。勇敢可爱的德国人便用这样的方式来正视自己的过去,乞求历史的原谅。
如今的柏林墙已经没有了,它曾经经过的一部分地面嵌进了铜条和石板,可是墙毕竟是用砖头砌成的,拆掉了也就没有了,但在人们心里总会留下一丝丝痕迹。
巧的是德国的旗帜也是红、黄、黑三色,满足了我关于德国是一支三色冰淇淋的想象。不过这只与反对拿破仑战争时期的吕措夫军团的制服有关,那是一件有着红色翻领,饰以金黄色橡树叶的黑色上衣。
一度我认为我的生活很德国,我读着从“贝塔斯曼”买来的书,坐着大众的出租车,用着西门子的手机,痴迷地看德甲和德国队的比赛,偶尔奢侈地喝一些据说来自慕尼黑的啤酒,就这样没心没肺地享受着德国,喜欢上德国。
今天我眼中的德国不再是海涅笔下冬天的童话,不再是用一堵墙就可以隔离的国家,不再拥有黑色记忆和红色伤痕,德国是一支可口的三色冰淇淋,黑的是德国人的严谨和认真的生活态度,红的是德国的迷人风景带给人的视觉刺激,黄的是德国人享受生活的自在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