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不难推导出所有素材价值的大小都由其与高潮的关系决定的。在集中的故事线索中,这些素材或者是引起了高潮事件的爆发,或者是催化了高潮事件的反应,或者是恰当延宕了高潮的到来,使悬念危机更加舒展充分。高潮不仅决定着每一个材质的某种正面或负面价值,同时也影响了所有材质在人物性格逻辑线索上排列组合的顺序。
材质的正面价值是沿着已定的人物性格和故事情境线索,推动走向高潮的,它的表现是为人物性格形象朝特定方向"加分"。如《美丽心灵》在讲述对数学达到痴迷程度的年轻纳什的故事时,从一开始就连连显示出他对生活中的数学现象的浓厚兴趣:在聚会上通过酒杯的反射他观察到与朋友领带花纹吻合,在夜晚他将星空指点出各种形状,宿舍的窗玻璃也被当作黑板用来运算,这些都是为他的人物性格"加分"设计用的。用以塑造数学家的形象。
材质的负面价值是在沿用人物性格线同时,提供相反的信息。这种负面价值或用奏刻画人物性格的另一面,使人物显得更丰富更有多义性,或用来与先前情境造成对抗冲突,更好地推进人物的动作线。
纳什有一回在酒吧里见到被众人追捧的美女,他也露出了人间翻火味的一面,朝女郎勇敢地走过去,但是数学家露骨的求爱失败了--纳什的这个举动只显示出了他是一个不善交际的普通人,与我们设立的"痴迷的数学家"逻辑没有明显一致,但随后,当众人再一次聚会时,他竟受启发地修改了权威的管理学理论--人物性格以另一个角度被再次确认,并构成了动作的前进。
《哈姆雷特》的高潮是主角哈姆雷特复仇行动最后获得实施并取得决定成功的整段戏。《无间道》则是警匪双方互派的卧底在确认对方身份后做的决战。《美国丽人》则呈现了一个类似于曹禺洗生的《雷雨》里"决战之夜"的场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阶,所有人命运在同一地点给出决定性答案:里特昙花一现地实现了追求安吉拉的愿望,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可丽莲终于鼓起勇气要向名存实亡的婚姻生活挑战了,珍和男友里奇也终于要离家出逃圈纽约。
在这里的人物动作与高潮的统一性可以通过"美国海军军士帐"、里奇的父亲卡而宾来观察:卡而宾从一出场就显示出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举止。作为一个深受煎熬的同性恋者,他的心理动作一直潜流在对白和生活表面之下。他若有所感地凝视里特光膀子举哑铃,并用一己的揣测去猜疑儿子与邻居的"特殊"关系,当看到三个健壮男人做晨练时,更刻薄地揶揄道:"这是什么?马戏团么?"这些都构成了一个沉睡的悬念,直到大结局之夜才让他同性恋的身份露出,引爆了全戏的高潮,从自家里取枪杀了里特。此时,立刻使前面所有关于他的细节价值翻番,这里恰好又直观地印证了另一句关于高潮的格言--当第一幕的墙上出现一枝枪时,要在最后一幕让它打响。
高潮可以是一整部影片的高潮,同样,像上文引述的贝克的,每一场戏中,也存在着每场戏的高潮--"戏眼"。单场戏或一段落的戏的高潮应当与整部戏的高潮保持统一性,一部影片的每一场的戏都是我们从起点出发后的中途,它是向着高潮去的,尽管它根据作者的奇思妙想呈现出了千变万化的图景,但高潮是所有殊途共同的归宿。
传记片是文艺片中的相对特殊的体裁,有时为表现人物的各个方面而在段落中较明显地设立了段落高潮。它多数用人物自身的知名度或是性格身世的某些魅力保持对观众的吸引。
《甘地传》用纪录化的电影语言讲述了甘地青年投身独立运动后的一生。在每一段落戏中,都设立了各有侧重的高潮。比如:殖民地人民要求独立的运动高涨之际,手无寸铁的抗议人群一排排走向对他们施以暴力的英军士兵。这个段落中的民众争取独立的核心动作被阻止,行动价值急速从正面转到负面。
《卡萨布兰卡》的段落编排则呈现出此起彼伏的壮阔。它的全片高潮是里克把拉兹洛夫妇送上飞机的段落。为了迎接这个高潮核心的到来,全片从一开始就无不围绕与这一行动有关的条件做交代。开场旁白介绍卡萨布兰卡的地位,指出这里是逃往美国的跳板,接着以信差被杀引出过境函,给出了高潮的第一个条件;纳粹军官史查沙的到来强化了拉兹洛离开的阻力,加剧了高潮动作的危险。
在具体的情节中,我们还可以凭直觉轻易地辨认出这些细节中的"戏眼"。到底戏眼是什么,它是一种形象化的说法,--如《卡》片中士兵满大街叫嚣的时候,有必要用一个无政府主义分子的当街被毙做戏眼;里克与史查沙在酒吧初次相遇,彬彬有礼的交谈后,戏眼落在话不投机的先行离席。这些具体细节中的提供引起人兴趣的内容,是戏眼。戏眼这个说法是提醒编剧在创作时,时时为观众提供戏剧价值,增加影片的戏剧性密度的。尤其是在铺排交代的段落里,尽可能让同一段情节富含更多的内容-性格、冲突成条件交代,是现代商业片的基本特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