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第N次拒绝给撒切尔授荣誉博士
我在牛津的时候碰到了一次选举。老校长去世,要由牛津校友和在校生选举产生新校长。有人说克林顿吧,有人说彭定康。选举那天,大家排着队进入沈东尼亚剧院,每人发小纸一张。我的那张上面写着,某某爵士(Sir),某某女爵(Lady),我既不认识也没听说过,但Mr.ChrisPatten(彭定康先生)我是知道的。投票者按照个人喜好排名上交,虽然我把彭定康排在最后,但结果揭晓了他还是当选。我一直以为牛津的校长是女王或是政府任命的,这个选举,算是开了眼界。
前几天听说撒切尔夫人又去牛津要荣誉博士的头衔了,这次牛津以738票反对,319票赞成一如既往地否决了给老夫人戴荣誉博士的帽子。虽然谁都清楚以撒切尔夫人在英国的威望和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会给牛津带来怎样有形的无形的利益。但20多年来,学者们因为铁娘子在任的政策给学术界带来的损失绝不放过她。老夫人这点心愿看来是难了。
在伯克利的时候我赶上了加州政府要倒闭。为了渡过难关,州政府对大学经费削减百分之八,州立大学涨学费30%。这无疑激怒了学生,有学生占据教学楼,阻碍上课,有学生游行支援。警察维护治安,用警棍驱散人群。有老师挺身保护学生,被警察按倒在地,铐上手铐。推上警车的时候,老先生大喊,我是生物系的教授,这是伯克利,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那一刻,让我看到了伯克利这个学校的灵魂,看到了这个学校的历史。
在牛津物理系发论文老板排名在最后
1995年物理学界有件大事,美国三个小组几乎在同时得到了玻色爱因斯坦凝聚——爱因斯坦75年前预言而实验上寻找了几十年的东西。谁都清楚,这是个一定拿诺贝尔奖的工作。其中之一的Randy小组,为了证明他是第一个做成功的,在实验结果上先后作出两次不同的解释,这个做法在学术圈里被认为非常的不专业。这件事情的后果,不仅让他失去了6年以后的诺贝尔奖,而且波及到他在学术圈的声誉。十几年来,虽然Randy兢兢业业的做科研,但每每有新的成果发表,常受到同行的质疑。有一年美国原子分子物理年会,要奖励优秀博士论文,提名三个学生,其中一个是Randy的,我那时在场,就觉得Randy的学生这次肯定要吃亏。果不其然,优秀论文奖由两个学生分享,Randy的学生偏偏没拿到。我跟Randy有几面之缘,面试过他的博士后,申请绿卡的时候请他写过推荐信,后来开会的时候也一起吃过饭。Randy人到中年,十几年前的锋芒毕露已看不出来痕迹。谈起那次失误,他倒是看得开了,但告诫学生们,这是个教训,不要用科学的严谨性来挑战学术的良心。
想起另外一桩事情,那时候我们一些人写一篇投给《自然》杂志的文章,大家一起在德国开会,老K因为工作繁忙,只派了博士后和我去。文章写完,自然要把老板的名字挂上,拿给老K看。老K看罢说他没有参与太多的实验和讨论,还是不要写他的名字好。但也有不同的例子,在伯克利那会儿,隔壁教授缪勒以前是朱棣文的学生,近两年发表的文章里有位合作者跟我相识。我便问起这位作者的近况。缪勒竟然说他两年前就离开了,到哪里他也不知道,但因为以前这位老兄在实验上花了很多功夫,所以最近这次实验上发的文章,一直还有他的名字。
牛津物理系有个排名的习惯,即将毕业的博士生最前,辅助者其次,博士后再其次,老板最后。我一直以为这是定则,但这些年听说国内因为导师占据学生的研究成果而署名在前,多多少少让我吃惊了。对待名誉和排名多少从容些,不失是个做老板的样子。
出国那会儿,我是个改良派,现在算是个保守派。对国内的情况,我们这些新海归不熟悉不了解不知道,东方有东方的风俗,西方有西方的文化。空投回来指指点点的,难免会对不住打拼着的同胞,所以只去讲些故事,既没有批评谁的作风,也没有改变现状的宏图志愿。事情慢慢来做,要想好起来,颇要有点铺路工人的韧性,不矫情,不懈怠,万里之行,由此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