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的想象中,逾越九千公尺以上的距离是一种偌大自由的空间。跳脱国内就业压力的丈高洪波,逃离升学魔咒中千军万马过木桥的壮烈,远离父母饱含殷切期望的视线所聚,当他们飞越大洋的距离,走下舷梯的一刻,便若飞鸟冲出牢笼般感觉可以尽情呼吸。留学生,这个数量越来越庞大的群体,不远千里去追寻的,也许是自觉更有分量的国外教育背景,更加多元化的知识修养;也有很多人在寻觅着,一个自由的空间、一种心理上的自我发掘或救赎。
当然,留学生群体不能被简单地一概而论,其年龄结构、个人背景与成长环境在很大程度上将这个群体细化,每个留学生的心态、行为与生活动机各有异同。而笔者同为新留学生的一员,也作为一名已经获得国内学士学位与相关工作经验的出国者,在同有相似背景与经历的留学生交流过程中,往往会得到一些一致的感受。那就是之所以选择出国,或为求学、或为身份、更为广阔天空大有作为的一己之志;或为实践承诺,弥合家人的祈愿;或为长远目标打算,暂时远走他乡。相同的是,在落地之时每个人都坚决但迷茫。抛弃了曾经的一切,在一个陌生的国度空有抱负、空有决心、空有不愿回首的毅然决然。然而时间过去了,却只觉得自己像在流浪,不能安定,不想停下,迟疑中还肩负着一种奋斗的责任。
陌生的语言、地广人稀的空虚……留学生可以有一百个理由不选择加拿大,但选择这里,他们就可以用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良好的环境、相对易获得的身份以及随之而来的福利待遇……而为后者加上决定性砝码的则是潜意识里对自由的向往。只论那些在国内有过相关高等教育经历的留学生,像笔者一样经过高考的煎熬,也曾在读研择业的腥风血雨中争抢厮杀,这样的我们更能理解选择与竞争的艰难与残酷。若是留在国内,一些人称得上是让人羡慕的佼佼者,拥有相对好的工作机会,相对稳定的经济基础,相对舒适的生活环境。也正因为如此,正因为有这么多相对而言较之同龄人唾手可得的成功机遇,却更让他们显得无所适从。因为受到束缚,却感觉还有无限的想法需要实现,因为看得太远,他们就不甘心固步在现有的空间。例如同读某所college的留学生中,不乏国内重点院校的毕业生,A某手中握着不下五个专业类证书,B某放弃了一流院校的保研机会,C某辞去了应届毕业即月入万元的工作职位,他们选择的都是这样一条无法被判定的留学之路。放下学士学位去读大专文凭,放弃专业技能去转换专业方向谋生,因为交流上的生疏,甚至不得不选择语言课程,但学的不过是那些最基本的词句结构,谁都不敢再坦言自己何去何从。他们选择出国是为了实现新的自我空间,为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状态。而事实是,他们不得已新晋成为了游走在主流圈外的流浪汉,甚至在城市中找不到一个真正的安身之所,又如何再提那些梦想、希望?
诚然,选择留学并不是一时赌气,较之国内的生活,现在的他们有理由失落、彷徨、无所依靠。不比那些年龄较小的留学生,已经该走入社会的他们很难再有动力与勇气去重新来过,如果再抱着自食其力的倔强,初来驾到时就只有选择现金工,承受体力与心力上的双重考验,这样的自由就显得有些沉重。暂且不必细究"身在福中不知福"之类的诟责,也可以理解当他们走在既定的轨道,面对顺理成章的前程,感觉会少了些斗志的那些压抑。曾经拥有的安逸的生活,因安逸变得无趣,又因为无趣模糊了梦想,消磨了精力。若不做笼中之雀,选择远走他乡,的确会有更大的空间去任意挥毫,有更广阔的天地留给未来去证明。但是,这样的过程一定会辛苦、迷茫,充满未知;并不是谁都有勇气从零开始,也不是谁都有运气能再次成功。
难以言说包括笔者在内的我们是在留学还是在流浪,而漂泊的经历却有其独特的价值与吸引力催人去奋斗,去闯荡。那么,就从做一个异乡的过客开始,忘记所有拥有过的荣誉与骄傲,重新辗转在学业与事业的路途,奋斗着步入正轨。这才是短时间内可以预见的生活,然后,再去慢慢遇见人生。(摘自:加拿大《北美时报》;文/宁凌雪) |